我的中学没有朋友,
不太会交朋友,现在如是。

培是我中学唯一的朋友。

也许两人都是孤独同类,
活像墙角的苔藓,
没人注意,所以物以类聚。

中学生涯不快乐,
羡慕那些阳光之人,

毕业后,跟自己说要过不一样的人生,
要变开朗,勇敢,自信,活泼,
我先离开家乡,头也不回,像要告别什么不堪。

培后来也到了吉隆坡,偶有联系,
相比我的浪漫,培是务实的。
我到处流浪留情,他早早想成家立业。

但命运好比台语连续剧,跌宕起伏,
他本来要结婚了,女方最后一刻悔婚,
开了一家车行,结果经济不好,倒闭了,
然后车祸,赖以维生的手受伤再也不能修车,
打给他,都说好好好。

他是个凡事都自己扛之人。

然后介绍他去了一家公司做技工,
不知是历经太多事故,
这之后他的性格有点不一样,
从前的儒雅和平静没有了,
反而有点滑头,狡诈,城府,
每次都是我联系他,几次之后话不投机,
加上各自忙碌的生活,于是渐行渐远,
就这样大概断了联系三四年吧。

前年他忽然主动联系我,
第一句就是患了鼻咽癌,第三期,
我惊讶,无措,不知如何回应,
问他需要帮助吗?还是那句不需要,
一如以往的凡事自己扛,
几个中学同学乐捐一些钱财给他,
他有些介意,但我知道他是感激。

当时正值疫情,不便探访,
而且他也不想人探访,于是也就电话联系足矣。

还是忙,盲,茫的日子,
我忙着生活,他忙着生存,
今年他忽然信息我,问何时得空喝茶,第一次,
不过我还是忙,终于拖到上星期见面了。

他满头的白发有点惊讶到我,
不过都是 40 多之人,本该如此,
再见面,恍如隔世,
聊了很多这些年未聊之事,
我经历的,他走过的,
感激的是医生说痊愈了,只是需要调养。

说起刚刚得知癌症的时刻,他红了眼眶,
第一次看他哭,那么坚硬的一个人,
问他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他想了想,说不知道,勉强说出来,
都是为了老婆,为了妈妈和弟妹之类的梦想,
我说,为自己设想一次,
为自己活一次吧,好吗。

他静静看着我说,好。

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一次,
不管是 18 少年,还是 40 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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