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ne 29, 2014

霧散




雾散。

万象忽然清晰。

我看见杏花,
开在水中央,
看见黄鹂歌唱,
鸭子洗澡,
牛牛在午觉。

看见天之边陲,
一条归家痕迹。

勿散。

Tuesday, June 17, 2014

千年之梯




给你一千年岁月,你会做什么?

一千年,罗马灭了王国,
一千年,中国没了皇帝,
一千年,从踽踽攀行的马车光速飞跃到网络时代。

一千年,哈尼人在红河开拓了一道道通往天堂的阶梯。






告别阴暗的昆明,重新踏上元阳的土地。

当一切终于雾散云消,
阳光在粼粼水光中慢慢漾开,
当举世无双的梯田在层层云朵下悄悄浮现眼前。

这片天地终是向我诠释了何为感动。

比菲律宾巴纳威辽阔,
比广西龙脊还要高多几百尺,
比沙坝更来得精湛细致。

元阳,有的是世上最壮观的梯田。






哀牢山。

爱也千年,恨也千年。

从海拔 200 米至 2000 米,
坡度倾斜的沟壑山岭间,
鬼斧神工的嵌刻着 19 万亩梯田。

这梯,这田,追溯起来已有 2000 岁。

哈尼人说“ 山有多高,水就多高 ”。

开沟引水,围筑造田,年复一年,
那么悠长岁月,哈尼族用智慧和辛勤,
创造最后的人间奇迹。

梯级,层层叠层层,没有尽头,
但见雾气淼淼,云气飘舞,
一颗杏树开在云深不知处,
那是通往神灵居所的路,客馆请回吧。

众山的灵魂从昨夜的栖息里苏醒,
想是山神的呵欠打皱了静止整夜的水面。






阳光,把轮廓映在田上,
他也想瞧瞧镜子里自己照射亿年的模样吗?

走到世界尽头,我照见自己模样了吗?

田,不为华而不实的装饰而存在,
那是族人世代赖以为生的辛劳和汗作,
于是我莫名感动于这份生存下去的执着。

一亩田,一个梦。
万亩田,万般梦。

那是我心里一亩田,
一个不醒的梦。

给你一千年岁月,你会做什么?

我想,我愿守候一座田,一座千年不醒的梦,
千年等待,億年守候。



Friday, June 13, 2014

翠湖寒




昆明日夜的反差极大,
风和日丽的早晨一到傍晚气温急转直下,
总是迎着晨曦出门,
顶着寒风卷缩身子回到宾馆。

古怪的天气,让人难以爱上昆明。

星期日,阳光灿烂,
和老妹坐在翠湖公园的长椅上发愣,
粼粼波光,湖面满布红嘴鸥,
游人如织,好一个风光明媚。

就在前天,
我们也在同样地点丢失了相机。

已经想不起究竟是一时迷糊弄丢,
还是让人给扒了,
只记得那晚惊慌的两人,
低头沿路寻找那不可能再找回的相机,
人生地不熟,不懂上哪儿求助,
本来还期望有个好心人捡了,
一想起中午几个昆明人冷漠的嘴脸,
这种天真念头立时打消。

丢失相机事小,
里头珍贵的记忆全都不见了才心痛,
找不到相机,
我们在暗淡的夜色,一路沉默搭巴士回去。

那晚的翠湖,寒冷萧瑟得叫人发抖。

“ 我好想念建水。”

“ 我也是。”

呵,温暖的建水,
那里的房子虽然旧旧的,
可是不像昆明满城的高楼大厦那么冰冷,
我怀念建水旅馆掌柜台的姑娘,
她总对人笑,昆明人都不笑,
而且没礼貌,不管是找住宿还是买车票。

并不想回来伤心地,只是实在无处可去。
元阳因大雾被逼取消,
昨天的禄丰行遇上混账司机,
罗平又因时间和天气的关系作罢。

两个人被搞得灰头土脸的卡在这里,
哪儿也去不了,这趟旅程,
真个无以伦比的沮丧。

出门前,在房间里祷告,
总要在无助时才想起祷告,
难怪上帝不保佑,
经历那么多挫折,
今天完全提不起劲再出游,
甚至有股放弃的冲动,
糟糕透顶的经历,
让我们说什么也无法喜欢昆明。

今天的翠湖还是那么冷,
公园满满的人潮,
跳舞老人,卖画小贩,拍拖男女,
还有一班同好会吹奏乐器,
湖面满满的红嘴鸥多得吓人。

沿着湖畔散步,心情渐渐平缓恢复。
不希望发生的已发生,
再怎么怨天尤人也没用。

细想,我们其实还是幸运,
不见的只是相机,不是钱包或护照,
而且还有另一台相机没有遗失,
昨天的司机虽然混账,
幸好没有心怀不轨,
要不然客死异乡没人知道。( 心寒 )

原来,上帝一直在保守,只是我看不到。

拍照不应该是旅行的重点,
行程里的故事已经是最珍贵的记忆卡,
我总是本末倒置,
种种不快的经历,
其实正在锻炼以后面对挫折的毅力,
如果连那么小的事情也担当不起,
别提以后长期的旅行了。

感谢天父,聊着聊着,
老妹和我相对一笑,
阳光依旧明媚,湖光依然山色,
但是此刻心情不再被失败感捆绑,
太阳照常升起,旅程还要继续,
换个角度看风景,
就会发现更美丽的画面隐身在每个角落里,
翠湖依是寒冷,可心底的太阳悄悄冉起。

“ 走吧!”

“ 我们还去元阳吗?”

“ 当然!”

Sunday, June 8, 2014

等你十億年




是否告诉过你,我是恐龙迷。

当年《侏罗纪公园》上映,
我进戏院看了七八遍,
细节早已忘记,
只记得荧幕一冒现恐龙,
我就痴狂了去。

迷恋它们身上的纹路,
嘶吼的声音,
或爬或立的身躯,
那段时间读了好多有关书籍,
搜寻一大堆化石资料,
在外头走路,
不停幻想恐龙忽然出现的镜头。

对这种古生物的眷恋,
把我带到全中国最大的恐龙化石发掘地,禄丰。

恐龙的故乡,
中国境内发掘的恐龙化石大多出土这里,
没有人来云南是为了看恐龙的,
除了我这个疯子。






一路辗转,翻山越岭来到,
发觉禄丰小得不能称之为镇,
冷清清一条街,一两店铺,
路人都没有,荒凉得烧出一股焦味,
真符合恐龙之乡的况味。

你曾说我心荒凉。

禄丰镇的入口立一大牌子: 等你十亿年。

无边的山岭和荒野,
立着好多民房,古朴的泥砖屋,
墙上用中国水墨画出一只只恐龙,
我乐了,多另类,多独特的房子呀!

全中国大概只有禄丰会把恐龙画在屋子当装饰吧,
眷养一只恐龙该有多酷呢,
啊,这里的恐龙化石遗址和博物馆在对我呼召。

十亿年, 为了和你相遇。







结果没有去成化石博物馆。

被司机搞砸了,
他为了避开收费站,选择小路窜进,
又是颠簸,又是翻山,
那辆车在崎岖山路里像要解体般,
饶了一大圈,才发现此路不通,
因为预早买了回程车票,必须当天离开,
浪费了金钱时间,最后什么也看不到,
愤愤不平的只给他一半车资,
任哀求也不理,闷闷不乐坐上回程巴士。

千里迢迢,看了个寂寞。

辽阔的云南山脉呀,
把我家乡的山头都变成了小山坡,
变幻无穷的云南呀,我该怎么抓摸你举止?

十亿年,原来也为了分离。

恐龙,如此庞然大物,
当然要配此绝境,天地初开,
它们就在这片山野自由生活,奔跑,
尔今,望着车窗外,
风景飞快掠过,看夕阳把大地染红,
路边的小村庄点缀着一片广袤,
竟成一幅奇景。

我把沿途画上恐龙的房子戏称为 “ 恐龙屋 ”,
也不在乎看不看到恐龙化石了,
反而有点遗憾不曾到村庄里逛一逛,
多迷人的农居,这在中国境内该是罕见吧。

禄丰,是场遗憾的离去,
遗憾,非关化石,
而是错过了那独特美丽的 “ 恐龙屋 ”,
错过那绝无仅有的 “ 恐龙村庄 ”,
遗憾,因为你知道世界上再找不到另一个对荒凉上瘾的人。

你会喜欢这里吗?
会在很久以后的以后来一探究竟吗?
是否依然无可救药的迷恋着荒?
还是已早摆脱梦的纠缠?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也许下次,下次再来,
再等你十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