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在路上,跟我最有缘的旅人,就是日本人。
他们遍布世界各地,我们相遇,结伴同行,然后分离。
旅途中,一起聊生命,聊自己,聊彼此,相逢恨晚。
但这些温暖的回忆,总在旅程结束后渐行渐远。
我以为是距离造成的关系。
此次日本行,联系了几年前认识的旅人,长谷冈,
期待分别多年后,可以重温当年的友情。
他只是礼貌,淡淡的回了一句好的,说他在四国,欢迎过来。
也联系了日本教会,每次旅行都想认识当地基督徒,
过去在印度或蒙古,皆遇见至今依然联系并且深爱我的弟兄姐妹。
大阪的弟兄,很客气的说好,东京的弟兄,无声无息。
经辗转,后来因为行程不顺路的原因,放弃了找长谷冈。
其实也因为感觉不到对方的热诚,于是并不积极,
我面子薄,若对方没有表示,我就会 “ 识做 ” 的走开。
大阪的弟兄很客气的告诉我怎么去教会,
我们彼此礼貌,安静的参加聚会,然后结束。
当我还在猜测他们会否邀请你一起喝茶聊天,
就像我在印度蒙古遇过的弟兄姐妹一样的时候,
人群已经一一各自归家,剩下我和几位门徒,没有想挽留的迹象,
于是我又 “ 识做 ” 的告辞了。
至于那位已读不回的东京弟兄,在我快要到东京的前一天终于回复。
问了该如何搭车前往,又是已读不回,
等我到达东京,他回复了,不过是在凌晨时间,
没有问我需要在那里等吗,没有问我会不会搭车。
第二天,因为搞不懂复杂的东京铁路,而且同样的面子薄,
怕去到没人搭理,怕尴尬,结果我很怂的决定不去了。
我没有出现,对方没打电话来,我也无心交代,
之前的对话好像一场不存在过的幻境。
写这篇文章,没有要控诉日本人的意思,
心里难免失落,但真的没有责怪或生气的感觉。
反而是深深的感叹,还有对自我的反省。
我在想,日本这样一个高度发展,整齐,方便的国家,
活在这里应该要遵行很多的 “ 规矩 ”,才能成事吧?
新加坡呆两天我已经受不了,何况是比新加坡还先进几倍的日本。
路上遇见的每个人都在默默的进行着他们的 “ 责任 ”。
没有言说的礼义,善意保持的距离,
大家深有默契的为彼此着想。
本是善的举动,却莫名制造了无形的禁锢,
人人不敢轻举妄动,不肯真情流露。
并非他们要故意对我冷漠,只是这社会的结构,
让他们压制了心里的原始,也许是生活的疲惫和压力,
让他们不愿再牺牲多余的时光给一个陌生人。
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日本人跑去印度了,
因为只有在印度那么一个杂乱无章的国度,他们可以做自己。
可以不用理会他人想法,社会眼光,
可以抛开礼仪和规矩,安心的做自己。
我在印度遇见的长谷冈,不是这个跟我礼貌客气对话的长谷冈,
日本的弟兄姐妹跟他很像,他们似乎无可奈何的依循着一条隐形的线路前进。
路上遇见的日本人,还有活在日本的日本人,不是双面人,
他们只是选择牺牲自我,遵行规律来成全一个更大的画面。
是否在路上自由奔放的,无拘无束的灵魂,
一旦回到 “ 圈子 ”,就必须无奈放弃,妥协于制定的一套模式?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印度的放肆无章,日本的含蓄内向,其实同体,
那只是一个人内心的光暗投影。
离开日本回来,我不禁问自己,是否也不知觉成了框子里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