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29, 2015

歡樂今宵再會




“ 从梦里伊甸   来到我枕边   梦与真之间   就只差一寸
  要是留着你   真实地纠缠   怕没权利   以后留恋
  情愫与相思   如最爱的书   未了那一章   没翻开的勇气 


元朗旧墟。

西铁元朗站一出来右转处即是,
香港政府 “ 保留 ” 下来的文化遗产。

保留,是出于对往日的眷恋,
抑或发展过笼的一丝愧疚?






墟,市集也。
此地乃旧时人们买卖,
讨取生活之处,
满清时期就存在的砖瓦,
混搭八零年代还有千禧遗落的痕迹,
冲撞出一股新旧交替的荒谬感。

途经晋源押,
二百多岁,香港最古老当铺,
尔今只剩一两静寂横街与破落城墙,
名曰旧墟。

周遭弥漫咖哩香,
一个印巴藉小男孩尾随我拍摄,
跟很多发展国家的老区一样,
原地主人走的走,留的留,
这里逐渐成为外劳驻守的第二家园,
男孩的眼睛大又圆,
他是否记还得自己的乡音?






“ 故事何样美   终极是分离   不敢好奇   沾污结尾
  犹如无人敢碰   秘密现在被揭起 
  明日想起   我们其实承受不了 


墟的尽头一古庙,
玄关二帝庙也。
庙内一铜钟,上刻康熙甲午 ( 1714 年 ),
想来此刹已三百多岁。

古刹三方被新颖摩登的学校和民居围困,
只余一小方寸立锥,
庙宇本身并无精雕细凿,纯粹古老,
一黄猫来我脚下磨蹭撒娇,
很寂寞吧?

坐在阳光下逗了它一阵,
再过三百年,
后方学校也将成废墟一分子,
何须留恋。






“ 欢乐今宵   虚无飘渺   再没余地   继续缠绕
  谈情一世   发现愿望极渺小   
  留下一点 距离   回味犹自心跳
  欢乐今宵   虚无飘渺   那样动摇   不如罢了 


是时候搭车去机场了。

一趟港游,
无意勾起许多岁月的留声,
是我始料未及,
再怎么繁花似锦,
终究要黄叶远飞,
再美好的假期,终要结束。

过去,让它过去,
未来,永不会来,
只有此刻的脚步是真实可靠,
不是吗?新年要快乐。



Thursday, December 24, 2015

耐人尋味@元朗




小时候剪头发,
爸爸都带我去印度人开的理发厅,
身高不足,
印度大兄会放一块木板在椅子上,
坐在上面就够高了,
然后帮我围上一团白布,
他就咔嚓咔嚓开始剪。

要说的其实不是剪发,
是店里的《 老夫子 》,
他边剪,我边看,
任发丝掉落书页上也不管。






当时最厉害的漫画,
除了小叮当就是老夫子,
没有颜色,
黑白六格已经够我回味无穷。

说起来,
最初的香港印象就是从老夫子而来。

旧旧,泛黄的,
有点寂寥,有点诙谐,
他和大蕃薯,秦先生,
上演着一幕幕人间喜剧,
里头还有很多成语,
我的成语乃此学来。






今早想说随便找个地方吃早餐,
于是搭地铁来到元朗。

这名字第一次出现,
是在小时玩的《 百万富翁 》,
其中一站就是元朗,
童年记忆里跟我没有关系的地名,
今日身历其境。

一入市区,
那老旧破败的颜色就感觉很 “ 老夫子 ”。

多迷人的建筑,
早餐反成了其次,
随便乱吃迫不及待去游荡了。

抬眼处,尽是充满年代感的旧楼房,
儿时爸爸牵我走的就是如此街道,
路上没什么年轻人,
多是老人和带小孩的菲佣,
香港的老化现象越趋普遍,
他们面无表情的坐在公园里,站在街上,
或打着磕睡,或闲话家常。





边走边摄,
整齐又繁复的窗花,
瓷砖拼凑出来的几何图案,
皆让我迷恋,
我是生错时空的人,
眷属上个世纪。

过往路人好奇有什么好拍?
这里甚至不是旅游区,
可我就爱这种日常。

旅行越多,
造作的景点就越多,
我们渴望看世界,
却要世界为我们保持原状,
贪婪的旅人。
 
元郎既无壮观景色,
也无有遇见何等难忘的人与事,
我想我只是无意遇见了童年,
最后一天港游,又寂寞又美好。



Friday, December 18, 2015

豈能及漁燈在彼邦




船靠岸,
他感觉 “ 啊是这里了。 ”

那几天在市区转,
一家比一家奢华的购物商场让他感觉枯萎,
心想是不是来错香港了,
人们口中的美食和血拼皆挑不起一丝涟漪。

他今天决定搭船来南丫岛。






香港周遭不少离岛,
大澳,长洲,坪洲,大屿山,
偏选了南丫岛。

说来理由还蛮无聊,
因为觉得 “ 丫 ” 字读来可爱亲切,
感觉岛上的人应该不错,
于是来了,
他一直是个无聊的旅人。

可这决定没有错。

少了城里的焦躁莽撞,
岛民带股散漫之态,
绿树衬映海天之蓝,
空气又咸又闲。

房子是彩虹,
画着海龟,猫猫,
雀鸟栖在屋檐下,
小小的街道上,
很多大叔驾着拖拉机横行,
慵慵懒懒的氤氲。

前几天的枯萎此刻被滋润。






漫步,寻找海滩。

书上说的洪圣爷海滩距离不远,
却怎么走也走不到,
弯了几个道拐进个死胡同,
才知错过了一些小路牌,
反正有一整天时间,
没人催,迷路也不错。

天气很热,
旅行了几天,
他开始迷茫。





走着,
忽然他想起小时听过的一首歌,
许冠杰 《 铁塔凌云 》。

那时太小,
不明歌里意义,
纯粹喜欢淡淡忧愁的旋律,
跟许冠杰其他搞怪的歌不一样,
歌词里有很多世界地标:

“ 铁塔凌云,望不见欢欣人面
  富士耸峙,听不见游人欢笑

  自由神像,在远方迷雾,
  山长水远未入其怀抱
  檀岛滩岸点点燐光,岂能及渔灯在彼邦? ”


为什么铁塔望不见人面?
为什么富士听不见游人欢笑?
自由神像是指美国吗?
檀岛又是何所在?

越走越荒凉,
路上连一只猫也看不到,
尔后穿过一片丛林,
终是来到所谓海滩,
但感觉不太对劲。

还算干净的海滩,
一个游客都没有,
旁边还有一间工厂,
三只大烟筒冒着白滚滚的烟,
这就是书里说的海滩胜地?

无事可做,
发了一会儿呆,离开。

途径回头路,
吃一碗山水豆腐花,
粗糙口感,少了平时的嫩滑,
却多了质朴,
想是豆腐花本该这样?

然后抬头就看见洪圣爷海滩的路牌,
原来刚才又走错路了。

他似乎一直在迷路。






旅行越多,他越迷茫。

回不去以往对世界充满热忱的状态,
年轻时候的旅行,
看到的是风景,
现在旅行,
看到的是苦难。

看到苦难不是最痛苦,
痛苦的是发现自己原来无法改变什么,
只能继续用旅行来满足虚荣和感官。

还想去那里飞翔?
为何总迷恋远方?
那里是停歇的家?
曾以为她是今生的家,
可他现在疑惑了。

也许她早已看穿,所以先行离开。

“ 俯首低问何时何方何模样
  回音轻传此时此处此模样

  何须多见复多求

  且唱一曲归途上

  此时此处此模样,此模样。 ”


伫立在洪圣爷海滩,
任潮水冲洗脚趾间的沙粒,
凝望千秋交替的潮汐,
亘古不变的岩石,
旅人终于明白歌词里的意思。

知名的巴黎铁塔上俯瞰,
人群中不见熟悉脸孔,
攀上富士山,壮丽风景踩在脚下,
却听不见她呼唤,
自由女神远方肃立,
谁又为他守候?
檀岛原是夏威夷,
度假胜地,纸醉金迷,
旅人如斯寂寥。

俯首低看,
怎么壮丽的风景也不及家乡渔火,
最终的归属一直在回首之处。

他忽然很怀念自己最初的模样,
何时何地何模样?此时此地此模样,
世界怎变化,他早已不是他,
他却还是最初的他。



Monday, December 7, 2015

原來有些夢是永遠不會醒的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我变成一个很小心的人,
  每次我穿雨衣的时候,我都会戴太阳眼镜,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出太阳。”


尖沙嘴站,阳光明媚,
重庆大厦就在地铁站旁边,
人潮如鲫。

一直以为这里会像 Edward Hopper 的油画般,
冷清清,总是夜晚,空气中带有潮湿暗淡。
633 买厨师沙律就在如此一个晚上,
当时的他不会想到有天会爱上加洲梦吧。

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否依然如昨,
于是随着年龄增长,变得小心翼翼,如覆薄冰。


“ 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
  秋刀鱼会过期,肉酱也会过期,
  连保鲜纸都会过期,
  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


“ 你是个宿命论者。 ” ST 如是告知。

仿佛一语中的,
解释了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消极倦怠,
既然一切都会过期,何苦追寻永垂不朽?
你近乎固执的唾弃防腐剂,
宁可腐烂,不愿保守。

如果像阿武那样锲而不舍的坚持,
会比较快乐吗?
或许放弃也未为不是一种坚持。






“ 一个人哭了,你给纸巾他就行;
   但如果一间屋哭了,你就要做很多事情。
   看到它哭了,我很开心,虽然它外表变了,
   但它依然是条感情丰富的毛巾。 ”


她依然爱哭,依然为你爱哭,
他依然让她哭,依然死也不让她发现他哭。

一个女人哭,你给她纸巾,抱抱,
一个男人哭,你要给他孤独,给他山洞。

他和她依然会哭,我想是好的,
至少还是感情丰富的傻子。

我们习惯带上墨镜和假发,
只有静到深处时才甘愿卸下。


“ 那天下午我做了个梦,
  我到了他的家,走出那房子的时候,
  我以为我会醒来,谁知道,原来有些梦是永远不会醒的。”


找不到厨师沙律,只有许多咖哩屋,
没有听到熟悉的加洲梦,
只有节奏强劲的宝莱坞舞曲,
没有她轻摆腰支双手在空气中舞动,
只有很多印巴人士好奇瞄我的眼光。

一刹那,好似回到属于我的湿热的东南亚部落里。

那一夜大雨滂沱,你们其实都到了同样地方,
只是她的加洲是早晨,你的加洲在晚上,
你们忘了重叠。

16 岁那年你做了个梦,到了一条街衢,
36 岁的你也做了个梦,
你离开那条街衢走向另一条街,
却发现是一样场景,有些梦相隔 20 年都不曾醒来。



Wednesday, December 2, 2015

而他從不察覺




她偷偷溜进他家里。
为他打扫,
为鱼缸换水,
铺过床单,
把安眠药放在水罐引他入睡。

而他从不察觉。

“ 喂! ”

她在窗口外大声唤,
顽皮的躲起来,
他紧张回望,一脸茫茫,
刚刚是有人在我家吗?

电影 《 重庆森林 》 里的场景。






这道据说是金氏记录,
世界最长的手扶电梯还真是很长,
从山脚一路搭了大概十五分钟才上到山顶。

沿途皆是异国风情的酒吧餐厅,
兰桂坊就在下方,难怪。

此时此刻不见人山人海,
也没有横冲直撞的上班族,
香港那么悠闲么?
只看见很多无所事事的老人,
还有菲佣带着小孩上课。

遥遥直上,回想电影画面。

她躲在角落里偷窥工作巡逻时的他,
那时的她天真烂漫,
一个人在电梯游荡,
蹲下来凝望透明塑胶板后的世界,
那么清楚,亦那么模糊。

而他从不察觉。






她偷偷溜进他心里。

为他买下有他插图刊登的报纸,
为他读小王子,
把草药和雨伞放在书包里,
莫名其妙的对他不理不睬,
转个头又嘘寒问暖。

“ 喂! ”

她在心门外大声唤,
然后慌张的躲起来,
他紧张回望,一脸茫茫,
刚刚是有人唤我吗?

而他从不察觉。



Friday, November 27, 2015

那些消逝了的歲月,彷彿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




去了石板街。

凹凸不平,
老老旧旧,
上上下下,
人们返工买餸。

在整齐的中环闹市,
散发独一无二的 “ 不规矩 ”。

生活似乎越来越 “ 整齐 ” ,
有时让人无来由的怀念起 “ 不规矩 ”。






石板街原名砵甸乍街,
乃 Pottinger Street 的音译,
相比台湾,
港译带有 “ 抵死 ” 和 “ 盏鬼 ” 的意味。

每个海外华人成长的养分,
一半来自台湾,另一半来自香港。

我的香港养分从周星驰,
TVB,四大天王,
再到劲歌金曲,
当时偶像是王菲,
学粤语歌是从她的歌开始,
尔后才知她的广东话不正,
女友总笑我粤语不地道。






《 花样年华 》在这里取景。

看过最多遍的电影是 《 花样年华 》,
总觉自己像个生错时空的旅人,
迷恋着 60 年代。
 
似乎湮灭在历史河流里的碎片才是我失落的灵魂与躯壳。

电影里昏黄街灯,
凄迷夜雨,云吞面档口袅袅升起热气,
张曼玉和梁朝伟在这条路上一次次相遇,
一次次分离。

无怪乎莫名其妙的喜爱这条街,
从踏上第一块石板开始,
那原是梦里反复走了无数次的场景。






路上有家制作信箱的老店铺,
朴实无华的信箱挂在铁闸上,
让人想起写信的日子,还有人写信吗?
后来我们是怎么变懒了,
懒得写下只言片语,懒得说想念你,
科技一日千里,
每句发出的信息轻得没有一点重量。

身旁路人鱼贯而行,
我坐在石板上写信,
写一封给你的信。

无非一些琐碎,
关于我,关于你,
一些旅途小事,一些你我忘了的,
消逝如尘埃的点滴,
写一句好久不见。



Monday, November 16, 2015

去陳奕迅山扮陳奕迅




去印度因為妹尾河童,
去西班牙为咗唐吉訶德,
新疆有王洛賓,
撒哈拉係三毛。

咁香港咧?
我为咗陈亦迅一张唱片封面。

問 Wendy 知否醫神張 《 Taste the atmosphere 》邊度取景?

係大東山,醫神影咗大碟封面之后,
人哋就嗌佢做陈亦迅山。

For that reason, I'm coming to Hong Kong。

Yeah,记得带爬山鞋。

我稱呢 D 為旅人嘅浪漫 ( 或烂漫 )。






呢把年紀仲可以浪漫,
绝对係幸福。

既有人帶路,我就唔记路线,
一路轉車又轉車,直達半山腳下,
其實好方便。

十二月尾係 Wendy 阿峰大囍之日。

四年前嚟大馬,佢哋冇 feel,
四年後兩人竟然要結婚,
上帝俾你嘅,總係預料之外,
就好似我从来未諗过嚟香港,
最後来咗一样。

天陰,風大,氣溫好涼,
冇辦法影日照金山。

旅行從來都无法掌握分寸,如夢一場。






我中意呢頭山,
有時中意一樣嘢真係無需理由。

好似我同你咁。

大東山令我諗起馬來西亞嘅茅草山,
呢度嘅其實係芒草,非茅草。
茅草山嚴重污染,面目全非,
大東山仲乾淨,亦安靜。

滿山金黃色嘅芒草,
隨風輕輕搖曳,沙沙聲響,
回頭望,腳下遠方,遼闊大海。

大東山由伯公坳開始,南山結束,
越爬越疲倦,汗流浹背,
比想像中難,
其实唔算太高,但係因為陡斜,
用嘅力自然多咗。

越往上攀升,霧就越大,
白茫茫一片咩都睇唔到,
雖然唔係期待中嘅陽光燦爛,
卻有另一種淒美。






早就忘記《 Taste the atmosphere 》,
2010 年嘅大碟,
會買完全係因為封面,
陈奕迅企喺一大片草原上瞭望,
好靚,就咁買低。

愛大草原,愛遼闊空曠嘅所在。

5 年就咁過去,
無聲無息,驚濤駭浪。

5 年前同佢不相往來,
5 年後遇上另外一個佢。

5 年前大佬仲喺度,
5 年後大佬去咗一個永遠無眼淚嘅地方,
留低只有緬懷。






到達山頂,
一間間石頭屋仔迷霧中冒現,
煞是奇特,
聽講係以前傳教士修行嘅屋仔。

大老遠搬運石頭嚟到山頂只為建造修道院,
古人嘅思維真令人费解。
唔通咁做比較接近神?
粗糙樸素的石屋仔令人安心。

你問我點解嚟香港,
就為咗心中嘅大草原,
你話我傻佬,
原來香港都有大草原,
好耐未試過咁傻。

只為一座山而踏上旅途,
即使揾唔返 5 年前嘅自己,又如何。






癲咗半日,開始落山,
落山竟然比上山攰,
阿峰係個體貼人,
每当我半途發呆離隊嘅時候,
總會發現佢等我,
真唔好意思。

Wendy 能夠遇上你係福氣,
你會適時拉佢返嚟。

落山路好長好長,
隻腳痛到失晒知覺,
咁辛苦,為乜。

突然諗起 Wendy 分享過,
佢同阿峰曾經就似一首歌 《 高山低谷 》,

你快乐过生活,我拼命去生存,几多人位于山之巅俯瞰我的疲倦
   你界定了生活,我侮辱了生存,只适宜滞于山之谷整理我的凌乱 ”

一方太過俯瞰,
一方過於仰望,
都唔會有結果,
唯有雙方願意一个下降,
一个向上,先至可以聚于一點。

我已經冇聽陳奕迅,
亦冇再買任何大碟,
依家 D 音樂太浮躁,
係我變得太慢,抑或係世界變得太快?

嚟陳奕迅山揾大草原,
嚟陳奕迅山扮陳奕迅,已經好滿足。

為咗依然未消散嘅自己。

我係我,
感性,脆弱,敏感,細膽,
聰明,勇敢,開朗,自信,
依然係果個追求草原,嚮往空曠的少年阿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