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

在恒河的日子，
每天看见印度人在这条圣河冲凉，

洗涤，甚至拿来饮用，
一直都想入乡随俗的学他们在水里浸一浸，

体验体验。

可一看见那浑浊如奶茶的河水，

就先打了退堂鼓，
感觉很脏啊，

里面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万一踩到死尸或骨头怎么办？

下水前各种胡思乱想，
后来才懂棼尸场在下游，

沐浴时不可能会遇到尸体的，这是后话。
加上冬天，冒着寒风下水，

不管湿婆神有多灵验，我想我会先冻死。

就此神人交战了几天，
为了不留遗憾，

我终于决定在临走前一天下水。

选择中午十二点，太

阳猛，水温暖，

人潮也少，适合 “ 害羞 ” 的我，
但是看着平静的河面，

我内心却是各种小剧场，

一点也不平静。

前方不远处有个老人在洗澡，

决定走向那边，觉得有人在比较安全，
看我在岸边挣扎的窘样，老人于是热情召唤。

“ Come！Come！Boy！ ”

“ 哎，死就死吧！ ” 神经质的自言自语，豁出去了。

把衣服脱掉放在岸边，只穿一条裤子下水。

“ 妈呀！冷死了！ ”

硬着头皮走下去， 

一股刺骨的寒从脚底升上来，
老人过来，牵我走向河中央，
脚下踩到粘哒哒，

分不清是泥还是垃圾的物体，
此时此刻，除了寒冷，一切竟出奇良好，
河面没有想象中的异味，当然，也没有死人，
风徐徐吹来，岸上人们如常作息，河里我在人间游戏，
这边厢有人取水而饮，那边厢有人在河里长眠不醒，

生生死死，相隔的只是一条河。

我走到河的中央。

“ 终于做到了！” 窃喜。

老人很善良，把他的肥皂和刷子给我，
然后帮我 ” 洗刷刷 “，

帮我全身抹肥皂，再细心的洗干净，
第一次跟陌生人在肌肤上如此亲近，

但我没有丝毫抗拒。
很冷，只想快点洗完上岸，

把整个身子浸入河里，匆匆把泡沫洗干净，
见我洗完，老人拿起一口水来，

叫漱口，无论如何是不敢尝试的了，
诚心的谢过他，慢慢的走回岸，

就这样，完成了一场沐浴，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于我，却是一生难忘。

从河里上来，我有因此变得更干净了吗？
从那么浑浊的河水走上来，

我觉得身体并没有变干净，
但，心里有些东西，

微微的，轻轻的，说不上是什么，
好像被洗掉了，从此遗留在河里，
把刚刚穿下水的裤子洗好晾在天台，

不打算带回去了，

把它留在这里，不带走一点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