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抱著你

8 月 31，默迪卡祭，
赴了一场不在计划里的约。

关于吉隆坡，关于我城，
在那些个闹得沸沸腾腾的连串争议，

活动，游行期间，我不曾参与什么。

一个也不想参与。

远在半山芭监狱还可以绕着四围溜达，
远在星马购物中心还可以买到世界地理杂志，
远在精武本来习武的空地还没有变成餐厅，
远在海螺民歌还能听到阿飞演唱，
远在 Ou Cafe 没有变成豆原，

远在 Klang Bus Stand 赴未班车的夜晚，
远在巴生车站前的虾面档口依然营业，
远在大众书局还没搬迁，落地窗口前人来人往，
远在苏丹街还没有让大家警醒她如此重要，
远在这所有所有的一切以前。

我已经在呼吸着我城每一寸空气，

触摸每个墙脚的青苔，
把汗水挥霍在每个印尼擦鞋匠的箱子上，
现在才来叫我呼唤，

要我忸怩作态的高调宣扬爱？
太做作，太矫情，我不能，亦不愿。

而时过境迁，在那些个纷纷扰扰暂歇，

在那些矛盾复杂沉淀后，
我才终于有时间往自己心里，

慢慢，慢慢的挖掘。

然后不得不承认，也许啊，也许，
那是我不愿承认对这城，

这街，这衢的爱所衍生的倔强。

Victor Chin。，

这场活动的主办者，

热情欢迎迟到的我们，
我并不认识他，也不清楚来这里干嘛，
如果不是歪歪不停把这活动转帖在我面子书里，
如果不是国庆日实在想做些什么，

如果不是友人 Summer 和老妹的怂恿，
坐定以后才知道今天要讲解有关茨厂街后头精武山的点点滴滴。

三年前曾经在精武体育馆习武，

后来因为去旅行半途而废，
当年苦练的谭腿，

功力拳已经抛到不知那个角落里。

然后才知道精武体育馆选择这块山地的原因和目的，
然后才知道曾经存在一座东姑花园，
然后才知道茨厂街一带什么样的建筑属于古迹保护区，
一些建筑根本没有法律和制度可以保护，

随时可拆 （ 比如苏丹街 ）。

然后。

然后惊觉自己对我城的一无所知，

续而羞愧于曾经自诩的爱。

中途小息片刻， Victor Chin 过来打招呼，

发现 Summer 今早举办免费拥抱活动之后，
突发奇想的也要把这活动带来这里，

不由分说，主动召集了大家围成圆圈，

由 Summer 解说。

“ 大家手拉手，把眼睛闭上，静静回想你生命里最爱的人。 ”

Summer 说。

每个人开始还有点扭捏，

可是神奇的是当两手相握，
本是陌生的人忽然就变得温暖了，

我闭上眼，想起上帝和妈妈。

“ 现在睁开眼睛，拥抱你身边的人吧。 ”

大家互相走动，把彼此紧紧抱在怀里，

刚才还很冷漠的人慢慢有了笑容，
我和 Victor 抱着，他大力拍打我的背，

轻轻说 “ 谢谢你来，谢谢你来。 ”

好像隐隐听见，是我城对我的呼唤，
是的，我来了，在那么多时日变迁以后，
对不起，现在才来，

谢谢你让我还可以拥抱你。

我城，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孤城，
原来你真是我城，

一直那么孤单，那么寂寥，

也一直那么美丽，
而我们，不曾拥抱过。

今天过后，

第一次直视背后为这一切奋战的人，

他们面对了何等折腾与挫折，
那些个政府官僚的嘴脸，

那些个暴发户不顾旁人死活的身影，
那些个关于这个国家不为人知的法律与制度，
那些个隐藏在这街，这城，这街坊，

这山，这水，这些凡人的故事。

我问 Victor，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你是吉隆坡人吗？

“ 我们都是吉隆坡人，我们都是同一片土地的人。 ”

毫不掩饰，毫不扭捏的一番话，

听来没有一丝突兀，我羡慕他们，
Victor 要我分享的时候，

我说 “ 我爱这座城，所以我在这里。”
说出这句话，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可是千方百计一直要离开这里的呀？

“ 谢谢你们，你们是有梦的人。 ” 我说。

因为这些憨人，

我看到自己的懦弱与骄傲，

临走前把名字写在志愿者名单上，

真心热切的期盼可以奉献什么，
不知道自己可以奉献什么，

我除了会写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文字，

画一些自爽的图画，
发一些不知所谓的呻吟之外，真的一无是处了，
可我知道， 我城不会嫌弃，

唔，我城，从不嫌弃我的我城。

第一次发现我说我城的语气变了，
“ 可以抱抱你吗？ ”